中宏網北京2月19日電 （記者 王鏡榕 視頻報道 張緯宇）聚焦“DeepSeek啟示——人工智能的全球化競合之道”主題，中宏論壇第五十八場在線研討會今天召開。浙江大學民營經濟研究中心首席教授趙偉應邀出席論壇并作了主題發言。
以下是趙偉的發言。
今年春節前夕橫空出世的DeepSeek，在全球人工智能及相關產業引起一場大“地震”，最先感受到的是資本市場，英偉達、微軟、甲骨文等與AI行業密切相關的科技巨頭股票大跌，繼而引發了國內外產業界、學術界以及政府高層的廣泛關注乃至反思。DeepSeek何以產生了如此大的影響？它的問世對于產業和中美高技術競爭意味著什么？DeepSeek的成功究竟靠了什么，從中應該獲得什么樣的啟示？我想借這個機會就諸如此類的問題談點看法。
DeepSeek在這一輪AI浪潮中的意義。我思考的答案是，DeepSeek是AI第三次浪潮掀起以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個創新。
科技界把上世紀50-70年代、80年代和本世紀第二個十年以來人工智能熱潮的涌動分別稱為AI簡史上的三次浪潮?；赝臼兰o以來AI第三次浪潮的簡短歷史，迄今有三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創新：第一個是2012年杰弗里·辛頓（Geoffrey Hinton）團隊基于深度學習（Deep Learning）概念開發的Alex Net在Image Net競賽中碾壓傳統方法，標志著“大數據+大算力”時代的降臨，循環神經網絡等技術在圖像、語音、自然語言處理方面全面突破，由于這個突破，才引出了2014年的AlfaGo；第二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創新，是2022年11月30日由薩姆·奧爾特曼（Sam Altman）團隊推出的ChatGPT，作為首個生成式大模型，在機器代替人的腦力勞動方面獲得的巨大突破，也意味著人類離真正的類人機器人或人工通用智能機器（AGI）為時不遠了，而梁文鋒團隊的DeepSeek大模型，可以視為第三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創新，與先前兩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創新不同，DeepSeek-R1的意義在于轉向成本與收益，開辟了低成本AI研發的時代。梁文鋒團隊以較為低端且更少的GPU，因而大幅度縮減了的資本投入，做出了堪與OpenAI等科技巨頭基于大投入、高端GPU開發的最新生成式AI模型相媲美的模型，且以開源方式推出，讓所有企業和個人免費使用。
由于這個創新，打破了這一輪AI浪潮涌動以來形成的一個神話，但凡涉及AI研發，兩個門檻難以逾越：一個是芯片，不但體積要小容量要大，而且數量要多，因此誰能拿到最先進的芯片，誰就有可能在AI領域占優且立于不敗之地；另一個是巨量的資本投入。大模型的訓練投資巨大，不僅在芯片上，而且在電力耗費上，沒有巨量的資本投入就別想了！這兩個神話式的門檻，讓許多中小資本望而卻步。而今，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中國初創AI公司，投入了區區數百萬美元，就做出了如此優越的生成式AI模型。打破了這兩個神話。
經濟學上來看，成本是約束任何一種產品或服務推廣與普及的天花板。當作某種事的成本越是低，人們就越愿意更多地做這件事，這是簡單的經濟學。
DeepSeek沖擊或將重塑中美競合關系。DeepSeek猶如一場風暴，沖擊著許多方面的利益。
首先沖擊的是AI和與其關聯的行業。DeepSeek打破了前述兩個神話，高投入、高成本（能源）和高端芯片，打開了一個新的視野，初創公司以較低的投入、較低的成本和較低端的芯片也能擠入。可以預料的是，由于DeepSeek的示范效應，正在引發行業巨變，越來越多的初創公司將擠入這個行業。這個行業競爭將變得更為激烈，而全世界AI產品的消費者，將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
行業沖擊的延伸是國際關系，首當其沖的是中美關系，是美西方對中國高科技發展的圍堵策略。有跡象表明，DeepSeek的問世，正在顛覆美國乃至整個西方世界對中國科技發展潛力的認識，重新思考其針對我國高科技的圍堵策略。美國政府一度認為，通過技術封鎖等手段，它可以幫助美國企業在關鍵技術領域維持主導和領先地位，拜登政府后期曾經出臺了所謂“小院高墻”戰略，限制包括計算機高端芯片、光刻機在內的半導體元器件對華出口。DeepSeek的橫空出世，給這一設想及相應的政策投下一個大大的問號，同時打破了美國科技獨步天下的光環。美國雖然通過限制高端芯片的對華出口在AI領域暫時領先，但其領先優勢顯然已大幅度縮小了，而且還將繼續縮小。DeepSeek的橫空出世表明，技術封鎖并不一定意味著美國一定會維持長久的領先地位。另一方面，作為競爭和在技術上被封堵的另一方，中國科技界的信心更強了，政府在國際關系中談判的底氣更強了。
由于這兩個層面的沖擊，將可能激發中美新一輪AI競合。如果說此前美國科技界和政府對華壓倒性的考慮是競爭、打壓和脫鉤，那么在DeepSeek問世后，可能要考慮有限的合作了。
與此同時，DeepSeek的率先開源，正在激發AI大模型開源形成一股趨勢，美國AI大廠也不得不順應開源大潮。2025年2月12日，OpenAI的CEO薩姆·奧爾特曼在社交媒體Ⅹ上宣布了下一代AI大模型路線圖，稱新的GPT-5大模型將對ChatGPT免費用戶無限量開放。
只要開源，就很難封堵模型“蒸餾”等技術，因而很難徹底與我國AI研發斷開，合作或將成為大勢，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面對DeepSeek成功，最需要值得反思的是什么？在我看來，在DeepSeek崛起的所有因素中，最重要的是兩個基礎性因素，也是關乎我國下一步產業乃至整個經濟發展的全局性因素：
一個是資本市場。略微看一下梁文鋒的創業史，就可以得出這樣的認識：沒有以A股為龍頭的資本市場，就沒有梁文鋒的幻方量化，也就沒有那么快的資本積累，而對于初創AI企業，要在短期內融到足夠的資本很難。據了解，DeepSeek-R1模型訓練成本僅為560萬美元，遠遠低于美國開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谷歌、“元”公司等美國科技巨頭在人工智能技術上投入的數億美元乃至數十億美元，但對于畢業不久的大學生而言也是天文數字。多虧有了資本市場。借助資本市場投資，很快集聚了可觀的資本。
另一個是營商環境。眾所周知，木桶原理的基本思想是一個木桶能裝多少水，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板。在我看來，木桶原理的短板多半是動態的。不同城市在不同時期，在營商環境的某個方面短板突出，政府應及時補上。當前應該特別重視兩塊：一塊是資本市場，要對A股市場有信心，把資本市場做好，強化融資尤其是投資功能；另一塊是營商環境，當務之急是規范司法，使民營企業家在每一個司法案例中感受到公正與公平，維護他們的企業與財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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